小家夥頭上，一縷縷血氣透體而出，凝聚成兩朵花，隱隱間，第三朵花也快凝形！

竹屋中，老道飲一口茶水，閉著眼，嘴角掛起了一絲微弧。

“呼。”小家夥呼出一口氣，身上的異象都消失了，沒有了一絲痕跡。

小家夥眼睛很大，水靈靈的，目光也隨當初的老道一樣，遠眺著東方。

六年好似彈指一揮間，似繁華世間的過眼雲煙，眨眼即逝。

小家夥已經十二歲了，每年每天，他都是在老道講的故事中睡著的，他講的都是外面的故事，對外面小家夥早就無比渴望了，可六年來，小家夥每日練拳、抓魚，如此枯燥無聊的生活已經把他的心磨平，讓他寄心於外物，一心一意，使得渴望有所減少。

曾經老道遠望東方，小家夥以為那是外界最繁華的地方，也學著老道遠眺，幻想那裏是多麽的繁華、熱鬧，也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在那裏生活。

九歲時，小家夥有了名字，姓蕭，單名一個雲，這是老道幫他取的，老道自己說是懶得想，幹脆就用了自己的名。

可小家夥絲毫不在意，當時小家夥樂了一整天，一直叫著，我有名字了，我叫蕭雲！

練完了拳法，蕭雲背對著朝霞，朝著山腰上那一片竹林走去。

還是那條小溪，裏面的魚兒依舊，六年來，沒有多一條，沒有少一條，而曾經的小家夥如今已拔高了不少，曾經不過三尺左右，而今已是五尺了，長得極快。

渾身氣血也變得更加旺盛，只是依舊抓不到那鴿子蛋般大小的魚兒。

一雙手抓向小溪，破開了水面，想抓住水裏的魚兒，裏面的魚兒卻好像隨著水流，如精靈般避開了那雙手。

而蕭雲雙手有一只像乾坤羅移般，突兀的出現在了魚兒的前方，一握，握住了！

只可惜，魚兒像沙子般，從指尖滑過，根本無處可尋。

蕭雲臉色很淡然，仍然出手，一次又一次，手速越來越快，潺潺的小溪都好像被他截斷了一截！

蕭雲的手掌在水中活動，隱隱勾勒出一個輪廓，卻還很粗糙。

雙手一直浸在水中，卻仍熱的發燙，十指都變得紅潤，溪中還有縷縷白氣升騰。

魚兒周圍都被隔絕，甚至溫度還有所上升，魚兒卻毫無所覺，仍舊獨自在原地徘徊。

蕭雲額頭也浮現出淡淡水漬，是汗水。

蕭雲一次次的往水中抓去，速度也是越來越快，卻一次次的落空，魚兒好像是變成了溪水，從蕭雲的指尖流過，總是抓不到。

一上午就這樣過去，午時，蕭雲主動勾起體內熱血，引出血精之氣，運用血氣把身體和衣物變得幹燥，回到了竹屋。

“回來了？”老道還是如以前，依舊是耄耋之年的模樣，過了六年，卻沒有再蒼老一分，也沒有再年輕一絲。

“嗯，回來了。”蕭雲只是簡單的一句，就徑直走向桌邊，坐了下來。

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，他們之間都少了很多話題，之間只是短短的幾字而已。

“抓到了嗎。”

“沒。”

“嗯。”

之後，是一陣沈默。

只是簡短幾句，幾字，他們互相之間卻都明白，然後就沒有了後話，從未知的某天開始，就一直是這樣了。

一切是這樣的熟悉和自然，又是這樣的陌生。

“你明天就可以聚得三花了吧？！”老道平淡的說道，蒼老的臉上古井無波。

“嗯，是啊，沒有意外，就在明日。”蕭雲擡著頭直視這老道。

“這一天你等了很久了吧。”老道在感嘆，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，咧開了嘴。

“……”蕭雲先是一陣沈默，還是少年的他卻顯得有些老成，緩緩的開了口，“是啊！等了很久了。”

六年了，自他知曉外面的世界來，有六年了。

這六年來，他每日站在千葉山頂，隱隱可以看見山腳下有樵夫在砍材，有時也可以看到丹青墨客在那兒舞弄文采，他們都渴望登上山頂，一覽眾山小，卻無奈半山腰有迷霧常年籠罩，不得往。

然而他們卻不知有人在半山腰之上生活十餘年，在山頂上眺望著人世間六年，每當看到他們，就會激起他對世間繁華的向往。

如此六年，他都快瘋魔了，但他忍了下來，這一天，他盼得太久了。

“明日，你就可以下山了。”老道又閉上了雙眼。

“老爹，我走了。”蕭雲有些遲疑，但還是開口了，“你還待在這裏嗎？”

“當然了，這座山，這片林，這間屋，我待久了，有了感情，自然不會再走了。”老道又咧嘴一笑，盡量讓自己顯得輕松。

“老爹……”蕭雲不知為何有些哽咽，身體都有些顫抖，抿了抿嘴唇，忍著那種莫名的沖動，道“老爹，我吃飽了，先走了。”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。

老道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蕭雲走出去，眼睛有了些濕潤，獨自呢喃，“這孩子……”

蕭雲又走到了小溪邊，脫去鞋子，挽起褲腳，又步入了小溪。

這次，蕭雲感覺心裏有些堵，想發洩什麽東西，所以蕭雲這次動作很快，肉眼都只能看到殘影，輪廓越發清晰，已經顯露出了一絲異能，那一塊地方有藍光浮現禁錮了那一片地方，溪水都平靜了下來，而魚兒好像不受影響，游了出去。

蕭雲不再勾勒輪廓，抹去之前的，直接就是一拳轟去，小溪濺起一大片水花，那一刻，蕭雲憋不住了，眼淚淌了下來，溪水混著淚水在那裏飛揚。

第二日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浮現，蕭雲擺好了起手式，大叫一聲“喝！”出拳，打出一陣殘影。

蕭雲體內血液沸騰，蒸出一縷縷血氣，匯入上方。

蕭雲體內血氣自頭頂透體而出，往上三尺有兩朵花對立綻開，中間似有一朵花苞在慢慢綻放。

慢慢的，花苞一片花瓣一片花瓣的綻開，恍惚一會兒，花苞終於完全綻放，與另外兩朵相呼。

三朵花發生了某種反應，隨著朝霞，三朵花都好像度上了一層金邊，幻作了三個小太陽。

老道在角落裏看著，不禁暗暗點頭，眼睛瞇著，嘴角掛著一絲微笑。

蕭雲早已停下了練拳，此時正盤膝而坐，閉著雙眸，兩手十指互相交錯掐著一個晦澀的手訣。

三朵花此時如太陽般璀璨，有著蕭雲連連不斷的血氣的滋養，又發生了新的變化。

三朵花之下斷斷續續的出現根和莖，最後，所有的根莖連在了一起，又浮現出了九片綠葉，每朵花三片。

三朵花的金邊終於消失，只見原來三朵花的顏色都有所改變，此前花的顏色一律是紅色，現在花分三色，黃，藍，紅，象征天地人三花。

蕭雲睜開了眼，三花消失，也不見有絲毫血氣。

“老爹！”蕭雲轉頭，會心一笑。

老道走了出來，誇了蕭雲一句，“不錯。”後又說了句“靈覺已初步通靈。”臉上滿意之色毫不保留。

“走，回家！”老道招呼蕭雲。

蕭雲隨老道一路，進了竹屋還一直在走，這讓蕭雲很驚訝，要知道，在蕭雲印象中，他從未到過這，雖然好奇，也曾想進去一探，但都被老道發現阻止了，這時老道帶蕭雲來這，不禁引得蕭雲遐想。

“進來吧。”老道突然的一句話讓蕭雲回過了神。

蕭雲知道這亦是老道的臥室，也知道老道的臥室肯定很簡單，但沒想但竟是如此，這既是在意料之中又是在意料之外。

老道的房間除了一張床之外什麽都沒有了！

床上只有一個錦囊，之外就都是空曠，連被褥都是沒有。

老道以靈氣禦物，把錦囊交給了蕭雲，淡淡道，“這是我給你的保命之物，情急時，打開它，它應該可以救你一命。”

蕭雲此時方才仔細打量錦囊，不禁有些懷疑，錦囊放在手心，沒有感到絲毫重量，握了握，盡是柔軟，雖然有點握不動，但已無多少空隙，裏面是空的嗎？

蕭雲想打開看看，但被老道阻止了，“此物只能使用一次，打開就算使用了。”

蕭雲就此作罷，收好錦囊，靜待老道下文。

“如今你已凝得三花，在修行路上已是小成，就是在外界也是一個小高手了。”老道背對著他，身影多少有些蕭瑟，“就像當初說的，你可以出去看看這個世界了，你，已經等很久了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是今日走？”

蕭雲有些糾結，有些躊躇，聲音有些小，“嗯。”

但老道是何人？早已凝得道胎，這個字怎麽會聽不到？

“哎。”老道不好再說什麽，只是一嘆，眼神中有些落寞。

“老爹。”蕭雲‘撲通’一聲，就跪了下來，“外面的世界那麽精彩，我想出去看一次。”

蕭雲連磕了三個頭就沖了出去，沖出竹屋，沖出竹林，他一路飛奔，眼睛有些脹痛，但他就是忍著，還餘下一聲，“待到三年後，我必回來看你！”

蕭雲已經沖到了山腳，他停了下來，回頭展望，他好像看到半山腰的一片竹林前有個人影，他的眼淚掉了下來，打濕了地上的一塊泥土，嘴上還淡淡呢喃了一聲，“老爹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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